2013年12月13日 星期五

121313 《賈寶玉 Awakening》非常林奕華@國家戲劇院


本來想說3月已經衝過高雄看過,這次不想跟風搶票,後來還是無法壓抑想再看一次的衝動,抱持著搶到票就看、沒有就算的心情,買到了票!意外的趕在「封箱」前再訪《賈寶玉》。想想多年前也是意外的跟上了雲門《紅樓夢》的封箱演出,我跟紅樓的緣份就是這樣了吧?!

或許是主題與近日生活感觸的關係較密切,即便同一年內看了第二次還是很專心,這之間沒有回頭去看原典,而且我也不認為看原典對舞台劇的欣賞有多大的助益。

第二次看可以好好欣賞演員和場面調度(但這也是因為此番坐在4樓,上次坐一樓12排),去聽對話台詞,去思考編排方式,初看會覺得最後面教條結尾非常尾大不掉,但這次卻感覺這是何韻詩在講她的覺醒和轉變,她是打從心裡覺得走過這一遭、她對生命的體會有所不同。

或許這麼說來會覺得這齣戲很「個人」,裡面也有不少片段的呈現方式很像個人演唱會,但確實可以看到何韻詩在某些片段的演出有所不同,像是著急、發顛時,肢體動作不再單一、情感流動和層次比較立體。不過,我最愛的〈癡情司〉沒唱好,有點難過哪。

對於黛玉特別強調的,人都是一個人來一個人去,對照路嘉欣在謝幕時所說的,她可以釋懷,因為這來去中間的回憶,讓她覺得可以放手了。

要覺醒,就得對過去的許多事物放手,接著,就可以闊步向前。

2013年11月2日 星期六

110213 《看見台灣》@板橋秀泰

圖片來源:看見台灣粉絲專頁

        我不會說因為你是台灣人所以你就應該要來看這個紀錄片這種話,但是,如果你想用不同的角度「看見」台灣,那真的應該去看看那些多數人從中學以後就很少接觸過的地景和地貌,真的會訝異台灣存在著許多想像不到的美景,片頭的每一個景都像是一幅畫,水墨、油畫都有。配上Ricky Ho的音樂,從空中遨遊台灣。

        吳念真的旁白,從美景開始,接到自然生態被破壞,再到在都市和鄉村努力生活的人們,最後就是一幅幅身處台灣各式各樣的人群,還有為了希望可以暫緩破壞的速度,而將想法落實生活/產業的後龍洪箱女士和宜蘭賴青松先生,以及最後一幕,在玉山上唱拍手歌的布農兒童。

        讚嘆於自然景物的美麗,也意識到這些美景是容易消逝的。高山火車站的另一面就是崩落的土石,歐洲風格的別墅群,其實兀自屹立在或許會崩塌的土石之間。更不用說為了發展而對環境造成的污染,染色的水、淤積的水庫、水泥場的實況,以及對我來說有點難以轉換的真相,那些高山蔬菜、高山茶、高山旅遊,其實耽溺於享受這些美食美景,就可以說是直接、間接造成環境破壞的兇手之一。又或者,垃圾問題,作物生產過程的問題等等,這些都是可以從自己開始做起,漸漸地或許可以改善環境的方式。

        看的時候有時候會疑惑,這些場景究竟是在哪?也會想,導演、剪輯這樣編排畫面、讓畫面停留在螢幕上的長短時間,究竟有什麼樣的考量和選擇。在高空上往下望的台灣,跟身處在裡面的人們究竟有什麼直接的關係?就好像是,在地上你面對的是一個個迎面而來的個體,在天空上看到的會是一顆顆頭顱的小點,或許影片某方面是希望能藉此呼籲每個人要重視自己的生活對周遭環境的影響,但是,每個個體的重要性在空拍之下其實就顯得不是那麼重要,這之間的矛盾並沒有被處理。

        另外,環境保護議題相當的繁雜,空拍的畫面只能呈現那些可見的汙染,對於許多不可見的污染,或許只能依賴旁白或是其他形式的註解來標示。而像影片這樣重點式的挑出台中火力發電廠和砂石場對環境的破壞,一方面當然是想要說出台灣的商人貪婪(看了之後也才知道台灣的水泥出口量這麼高),另一方面卻點到了一個弔詭,生活所需的環境破壞,或者圖利部分人士的發展,做與不做該何衡量?從誰的出發點去看?因為到頭來被影響的絕對不會只是一小群最靠近現場的人,空氣污染、水污染、水庫淤塞,這些都足以讓一整個區域的民眾受到影響,但偏偏這些議題和其中的複雜性,是很難呈現的。      

        不過,正面來說,或許可以希望這部紀錄片成為一個引子,引發更多人關心、討論這片土地上發生的這些環境議題,或許沒有第二個人會想齊柏林一樣的傻,投資這麼多心力和資源去拍出這樣的影片,但是,我相信,從散場觀影者凝重的表情中,總會啟發一兩個人認真的開始思考,開始實踐、改變自己的生活。

2013年11月1日 星期五

110113 《Pu'ing.找路》原舞者@國家戲劇院

圖片來源:國立中正文化中心

         之前只看過原舞者的《迴夢‧Lalaksu》,講高一生先生的故事,劇情大抵上是跟著高一生的生平而走;此次是第二次看原舞者,從演出背後的團隊、之前的宣傳和文字說明,大概知道這不會是一齣有清楚劇情可循的呈現。

         走進戲劇院地面層,還真是第一次看到有這麼多原住民朋友們前來觀賞,還有應該是來自南澳的小學生和他們的老師和家長,三樓中間那區基本上都是小朋友,坦白說,他們可以撐著上半場75分鐘、下半場60分鐘,我也很佩服他們(其中還有一個媽媽把不到一歲的寶寶用背帶把寶寶兜在胸前!)。座位旁的一對年輕男女就說,他們是第一次進戲劇院。或許是有許多真的是第一次進劇場的朋友,而開演前打在布幕上的織布紋飾太美,許多人紛紛拿出手機拍照,被兩廳院的帶位人員制止,雖然已經一再的廣播,但被制止的觀眾感到悻悻然之餘,並沒有多少人知道為何不可以拍照(連自拍也不行)。謝幕時一堆人拿出手機對著舞台,我在心中大叫,不要拍照!!!!

        舞台設計和投影效果非常好,特別是開場「序曲」那一幕,在現場交響樂團樂音的烘托之下,開場看到幾條有山形起伏的坡道,投影設計就好像觀眾正走向山的深處,山的輪廓向人襲來,在都市中迷失方向的年輕泰雅男子,正在群山間找路。

       本劇分為四段「墨青」、「赤日」、「紫河」和「虹橋」。故事的主軸其實不太明顯,因為多數透過肢體轉譯了具體的事件,另一方面是因為語言,除了幾句主角之間的對話有打出中英文字幕之外,其餘的歌曲只有在節目冊上有列出歌詞和中文翻譯,光看現場其實蠻容易一頭霧水的。

        「墨青」開場是一對父子的對話,說明泰雅人的來源。隨後,布拉瑞揚還真的讓舞者們走了20多分鐘的路,不管是緩慢縱列行走、彎腰屈膝、扛東西、踮腳走,都是在走路,走到後來分出三個圈圈,象徵三兄弟散成泰雅的三大支系。之後,男子在山間走著看到沙韻,但無論他怎麼喊叫揮手,沙韻都沒有回應。

        「赤紅」的開場有點諷刺時事(或說從古至今,作為外來的強勢政權,都只會用同一招對付原住民?),日本警官想要知道原住民的體力有多好,於是開始了不合理的操練,交互蹲跳、快跑、匍匐前進、伏地挺身、橋式等指令,一個接著一個,體力看似不行時,出言相激。一開始所有的男子都努力的執行警官的口令,中間後段,開始有一兩個人在中間,兀自跳著,沒搭理命令;之後中間那圈的人越來越多人,開始出現戰鬥的跳躍姿態,乎進乎退,直到一個個倒下,除了中間的一位男子。一位母親走了出來,用布擦拭孩子身上的汗,將布套在脖子上後展開,帶著戰死沙場的靈魂回家。

         中場休息。

         下半場場景變換明快許多,從開場的織布婦女們,沙韻耍賴不想學習,被母親告誡這是祖先傳下來的教訓,不織布就無法成為一個泰雅的女人,將來自己和家人是要穿什麼?拉著母親和眾女圍坐,開始唱歌〈一起牽手圍圈律動〉相當有喜感,每個人有自己的一小段具有個人特色的呈現/表現空間,雖然完全聽不懂,但仍能從中感受到些許的歡樂,不小心爭吵到和解的方式(這算是 gaga 的一種?)接下來就是我覺得最驚艷的一段,口簧琴出場,先是男士開始,之後開始有女士加入,口簧琴的吹奏和青年男女透過歌舞表達感情的片段,感受到一股既開放又含蓄的情感表達方式,一群人一起歡跳,最後剩下一對男女,兩人甜蜜的相伴。

         「紫河」的最後是眾女幾近裸身(跟開場的走路相同的扮像),站起又跌落,彷若在水裡翻滾,中間穿著白色襯裙的便是沙韻(羅美玲飾演,題外話,她真的蠻會滾的)。翻滾一陣之後,只穿丁字褲和一塊遮布的男子們圍了上來,將沙韻團團圍住,她在裡面掙扎、三番兩次試圖伸出手希望得到救援,但援助並沒有來到,她的命運終究是被流水沖走。其實看的時候我會想,真是太多flesh,而且一群男子圍著一個女子實在是不武,只能自己腦補詮釋為:1. 人牆如湍急的河流,擋住你時,就必須繞一點路,不然被卡在裡面也是動彈不得;2. 雛妓或是其他對原住民不公的對待,被迫陷入重圍的女子,就算是再怎樣掙扎,最後也被嗜人的世界的吞沒、無聲的消逝。

        「虹橋」則是接續著「紫河」的後面,圍著沙韻的男子,後來也一個個倒下,匍匐扭動的爬出舞台,接著換上華麗的衣飾,從左至右走過虹橋,象徵著與祖靈相會的死亡。阿努‧卡力亭‧沙力朋安在舞台的右側清唱起〈莎韻之鐘〉,歌聲之溫潤具有感染力。最後,長老在左側前方,以吟唱的方式說著泰雅人的遷徙。像是呼應一開始,告訴流連在外的部落青年,自己是有根、有路可循的。

        最後合唱〈莎韻之鐘〉和安可曲唱的〈一起牽手圍圈律動〉(?)真的很好聽。這次的曲、舞台、投影(除了織布那段有一些如同碎鑽點綴連成的線讓我覺得有點詭異之外)都很不錯,雖說我覺得以常看現代舞、現代戲劇的觀眾來說,這種選擇以概念而非具體故事情節表達的嘗試,的確讓原舞者跳脫重現各族群儀式樂舞或是採用相當寫實白話的呈現方式,或許評價會很兩極,但我願意相信,透過原舞者此次的呈現,可以讓更多平時幾乎沒有踏進戲劇院的朋友們,或是對原住民族樂舞呈現有著刻板印象的人,都可以看到現代戲劇/樂舞的發展其實已經可以有不同的呈現選擇,而且,留予觀眾更寬廣的想像空間。

2013年10月25日 星期五

102513 《佛朗明哥喝采》西班牙國家舞團@戲劇院

圖片來源:國立中正文化中心

         開演前斷續聽到演前導聆提到這次的演出有兩支舞,第一支是比較傳統的舞〈佛朗明哥喝采〉,以四支作品來呈現佛朗明哥不同的形式:Seguirillas、Solea、Alegrias和Tangos;第二支舞〈塞維亞組曲〉比較現代,以組曲的形式表現出塞維亞地區的特色,其中有一支是呈現當地聖母/基督信仰活動的特色,如果有去過這個地方的人,看到舞蹈一定會被喚醒當地的情景和回憶。

          開場的歌曲蒼涼到令人情緒跟著低沈,現場有兩把吉他、一個鼓、一支笛,和一男一女的歌者(兼拍手伴奏)。對上半場的演出比較沒有太多的感覺,分別是穿著高腰褲的男舞者們,和穿著華麗舞衣的女舞者在場上舞著。音樂多數是三拍子,可以微微看到探戈的「答答答」三拍子的動作,看著男女舞者同時出現時相同的動作,突然想起,對照探戈有明顯的男女差異(一個領導者、一個跟隨者),在佛朗明哥的舞曲中,男女的差異並不明顯,唯一的差別是男舞者穿褲子、女舞者穿裙子,總覺得遮在那大片裙下的腳步動作,跟男舞者並沒有差太多,女舞者也有許多抬起手臂,展現出看似強悍的動作(她們的手臂上真的有肌肉!)。這兩者之間的差異真的好大,這個點讓我在下半場看的很認真、很盡興。

        下半場的組曲開場很特別,拿著響板的舞者排成一整列,布幕只升到舞者蹲下來只看到手臂的高度。最讓我喜歡有兩支:第一支和最後一支。第一支 〈Calle del Infierno〉 是一支佛朗明哥芭蕾,Miriam Mendoza 一個人撐全場的魅力,只靠一把扇子,融合兩種舞蹈的動作,在舞台上輕盈的旋轉、踢腿,以及最後的轉圈圈,舉手投足散發出來的美麗,很吸引人的目光。

        另一支舞雖然沒那麼喜歡但是一定要提到的就是鬥牛士與牛的舞蹈,鬥牛士拿著一面桃紅、一面亮黃的布時不時的揮舞者,而牛兒則是穿著黑色緊身衣的女舞者,以雙手舉起、伸出食指向前的動作具象化牛的樣貌,怎麼看來我都會覺得為什麼牛一定要由女舞者扮演?整支作品隱隱含有一種悲傷,(自我詮釋)鬥牛士並不是很想要鬥、牛或許也不想被鬥,而鬥牛士與牛之間是否存在著某些情感,我在這支作品中腦補了不少情節。

         中間還有一支也讓人印象深刻,男舞者們在出場時將肩上的黑布蓋在頭上,雙手向兩旁伸直展開,頭倒向右側,像極了背景投影的基督在十字架上的剪影,一群人有節奏的緩慢移動,這支舞應該就是演前導聆時所謂的塞維亞當地的景象。

        看到最後一支舞時,女舞者身上大藍及大紅配上一點大黃的舞衣,旋轉起來煞是好看,男女舞者一起舞動、交錯的畫面,真的好美。總之,看到最後,我很滿足、心情很好!

      (雖然我一直想到舞鞋和響板的聲響,多少會干擾到實驗劇場的演出吧 @@)

2013年10月20日 星期日

101313&101813 黑眼睛跨劇團 2013【九歌3X3】獨腳戲劇展@寶藏巖

圖片來源:國立中正文化中心

         我承認我腦波很弱,在7月《微型劇場?台北小劇場的新親密觀演美學》座談會上聽到鴻鴻宣傳「九歌3x3」的概念,想了想就決定排時間去看。每次的演出以毛根的顏色分成兩隊,分散觀戲的觀眾人數,由工作人員引導在不同演出場地中穿梭,工作人員也會稍微介紹一下行經的場地和地景。這種由9位演員自編自導自演,僅給予某個九歌中的角色作為發想的開端,短短的30分鐘之內,做出符合寶藏巖特殊場地而有的環境劇場,著實考驗每個演出者的功力。於是乎,呈現在觀眾前的樣貌就是評價高低不齊。特別是這個戲劇展還有一個靜態展「國殤」,裡面呈現近年來(或者是今年來)發生在台灣各地的社會運動景象,是一個象徵意味濃厚,帶點政治正確的作法。連帶的不知不覺會影響演出者的呈現主題和手法,有的頗具創意巧思,有的就有點牽強了。

第一週:10/13(日) 19:30
命運之神〈大司命〉 編/導/演:王世緯 /編導協力::單承矩 / 服裝舞台:李育昇
以生命包裹死亡,以死亡記載生命。娓娓道來命運之神的筆記。也許下一筆,就是你的故事……

生死之神〈少司命〉 編/導/演:陳曉潔 
啜飲母親的奶水做為生命之始,呼吸汙濁的空氣作為生命之終,由初生走至消亡的路,究竟有多長?

山中精靈〈山鬼〉 編/導/演:劉大瑋 
「等待」,是優雅的鬼魅,是固執的精靈,是幽怨而美麗、多情而醜陋的心。躲在山中,等待一個……

第二週:10/18(五)19:30
雷雨之神〈雲中君〉 編/導/演:吳柏甫 /編導協力:黃丞渝
天上之雲,招來黑暗、招來雷聲與閃電,招來恐懼與憂患。雷聲一響,本藏在個人心中的「祕密」,將因此乍亮……

黃河之神〈河伯〉 編/導/演:劉峻豪 /編導協力:雷煦光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水流之動,歲歲年年,在這湧動不止的脈搏中,究竟窺見了什麼樣的鉅變?


太陽之神〈東君〉 編/導/演:梁皓嵐 /編導協力:張剛華
如果有一天,我們賴以維生的光明不再東升,我們將選擇永遠的黑暗?抑或在心中燃起另一道希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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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按照看戲的順序排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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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扮演大司命的是王世緯,演出很短,以三首台語歌曲(有發歌詞)貫穿演出,講述了她自己是如何踏上戲劇的路,搭配想吃唐僧肉的蜘蛛精。設計了一些與觀眾互動的橋段,但總體來說,看完戲會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蜘蛛精、大司命和王世緯這三者之間跟命題的關聯,是想要說只要你有心,就算待在偏鄉台東、不喜歡念書,也是可以出國讀戲劇?走上戲劇這條路?

        印象中第一次看陳曉潔演戲,娃娃臉娃娃音,沒想到居然是一歲多小娃的媽,演出內容由產婦產品推銷員、帶著孩子講故事的媽媽、8月3日洪仲丘媽媽的演講片段。她的女兒很蠻不怕生的上台演出,看到演員跟孩子細膩的互動,對照故事繪本中所說的「謝謝你來當我的孩子」,心都快融化了。雖然我還是覺得最後一段影片跟演出內容雖然有點關連,但總得來說這樣的結束有點刻意。

        劉大偉的山鬼是一齣寂寞的默劇,山鬼、面具、影像中的少女的互動,運用竹竿、布,也邀請觀眾下場協助玩下腰。或許多少受到雲門山鬼的詮釋,山鬼的肢體動作重在下盤,帶著面具的山鬼,給人一種不易親近的感受。這齣戲對於環境的運用我覺得是最成功的,不過投影的影像映在已經畫有塗鴉的牆上不是很明顯,而投影和聲音也不是那麼容易讓觀眾理解這是一個怎樣的故事情境,觀眾腦補要很豐富,不然比較難理解。

        對第一週不是太滿意,第二週去看時就抱著不浪費票只是要看完的心態去,看到鴻鴻和林于竝。第二週開場的是吳柏甫的雲中君,他設定的是雷公,講了兩個中國民間故事中跟雷公有關的故事,梗概多是雷公誤霹善良的媳婦,因此後來有了電母,在雷公霹下之前照亮真相。演出的地點是屋頂,吳柏甫飾演女角和老婆婆,聲音刻意變得尖又細,多疑的婆婆、無言的媳婦,詮釋的很好。不過,在風大的屋頂會有風向影響聲音大小的問題,善用環境走來走去(或是用通往頂樓的轉角、放事先錄好的片段做對話),的確讓戲顯得更豐富。

        河伯的演出,以河流流動、物是人非的諸多愛情老梗故事為主,不管是南部來北部努力打拼、因為沒日沒夜的工作導致和妻兒疏離、有錢乘坐郵輪環遊世界,我會想河流給人的想像為何時至今日還是那些常在長壽八點檔看到的老梗?如果想要善用新店溪(畢竟演出舞台的左側就可以看到溪畔夜景),何不講一個真實發生在台北的故事?

        最後一段由梁皓嵐飾演東君,故事架在綜藝節目「鬼島逃走中」,一位上通告飾演東君的女藝人,必須在90分鐘之內完成各式任務、又不能被獵人抓到,結合影像、即時錄影投影的設計,又有與觀眾互動擲骰子比大小收集鬼島良民證,還蠻有意思的、寓教於樂。取其夸父追日無法追上的梗,雖然只是飾演東君,但在遊戲中不自覺想要完成任務、替鬼島解決各種危機,而當真想要解救村民。影像的畫面是剛剛觀眾都走過的幾處,與第一週大司命相同的演出角落,完全不同的演出方式和概念,有意思。

        這種獨腳戲劇展的形式其實蠻大膽的,畢竟要邀集這麼多位演員給予命題,依據寶藏巖的環境進行發想和創作演出,即便是策展人也無法控制最終演出的結果,但我願意說這是一個有意思的嘗試,不過有待跟演員溝通,以及演員自己是否願意突破演出環境條件的限制,盡可能的在30分鐘之內發揮出想要呈現的概念,否則很難說服觀眾再度捧場吧(畢竟票價也不便宜阿)。

2013年10月19日 星期六

101913 《少年台灣》音樂時代劇場@南海劇場

圖片來源:音樂時代劇場
        
        有道是「不期不待、不受傷害」,反而能從中發掘出一些可看、值得品味的點。這齣從蔣勳的書《少年台灣》出發的文學音樂劇,形式上跟以李泰祥的音樂為主的《美麗的錯誤》有點相像,但這齣戲是切成12個片段的呈現,每一段以一個台灣的地點為名,以「老師」對這個地方的印象、發生在這個地點的小插曲為主,從南台灣的龍坑、鹿港、笨港、九份、龍峒、豐山、西寶、鹽寮、南竿、集集。由殷正洋主演,姜柏任、鍾筱丹、陳何家、葉百恂、曾志遠、張擎佳、陳書婷、林凱薇等人同時身兼小單元的主角、chorus、搬道具的工作人員,講述一小段一小段的故事。

        整體來說演出人員的聲音水準頗齊,唱歌時舞台兩側都有打出歌詞的字幕。在每一小段開始演出之前都有一段文字,講述蔣勳對那個地方的情感。片段的多樣性也算足夠,有年輕人出遊、老兵回憶、地震的記憶和民間信仰的虔誠,當然不會沒有原住民族的發聲,只是唯一讓我感到不安的是,西寶那一段,太魯閣族年輕的少女陪伴在一直等待機會回鄉找回初戀情人的老兵,兩人生下的少女在都市中的房屋仲介公司工作,自己的名字便是父親初戀情人的名字,被迫使用另一個女人的名字而生活,對比她挪用以往媒體中常見的名字作為建設公司案子的名稱,自以為有創意。我沒看過原著,不曉得這個片段/故事的用意,只是覺得以「台灣」為名的戲劇中的確不可忽視原住民族的存在,但如何合理的呈現原住民的身影,而不是以這種自以為忠義浪漫的橋段來呈現,讓我在看戲時覺得很不自在。

        另一個讓我不自在的片段是「笨港」的媽祖信仰,年輕的林默娘是如何凝視這片土地,乩童因為信仰而能不怕火燒,無論如何都不該只是大笑、神明上身這些僅有具體表徵的形象而已,這一段的氛圍其實是詭譎、不安的,看完還是無法理解為何台灣有一群人這麼信仰媽祖,或者以某些形式來表達信仰的虔誠。

        南竿的坑道故事,讓我馬上想起日前去金門的印象,戰地生活的荒謬和強迫,傳承了某一代人的記憶,那些過去同袍共患難的回憶,多數伴有驚惶、悲傷的回憶,或許造成戰後回鄉的男子一輩子無法抹滅的負面影響,也是使他們與其他家人有隔閡的根源。

        其中一段讓我驚艷的演出是殷正洋飾演的老兵,換了個口音和身形,一開始還聽不清楚這是誰飾演的角色,相當傳神而具有說服力。我都忘了殷正洋不是一直都那樣文質彬彬、唱美聲路線的歌手而已,他也曾是舞台劇的演員阿阿!只是最近看他飾演的角色都看「正常」了,可以欣賞他不同面相的演出,真好。

        以集集、921的回憶畫下句點,總覺得是作者/劇作家想要在這個當下,藉此傳達些什麼,在這紛亂的時代,或許也只是希望、我願仍能帶來一些正面的力量吧。

2013年10月17日 星期四

101713 《寄居》狂想劇場@牯嶺街小劇場

圖片來源:狂想劇場

        看完散場只覺心驚膽顫,內容描述就是我們這一代比我們年長10歲以內的人有可能遭遇的經驗,對於夢想一棟擁有自己的房子,對多數生活在台北市的年輕人而言,是天方夜譚吧。

        寫在開演前:牯嶺街的座位一直有個問題,先到的觀眾很自然的會選擇正中間的位置,但是等到快開演時,會發現面向舞台左側留有許多空位,但是因為左側沒有走到,觀眾很難跨越他人一路而上,因此,劇團多半會派人出來宣導請觀眾往左移,保留右側座位讓遲到的觀眾在不影響多數觀眾的情況下能順利看戲。坐在我前排有兩位觀眾,在開演前導演出來講話說,因為今天的觀眾人數較多,請大家配合挪動座位,他們原本坐在正中間,卻因此坐到最左邊靠牆處,其中一位開始低聲抱怨:「如果這個場地沒有辦法容納下那麼多人,為何要賣出這麼多張票?....(中略)就算這場戲再好看,我也不看了!」說完話就真的走人了。坦白說,坐在他們身後的我聽到這樣的對話有點難受,在沒有座位區分的場地中,先到先選位本屬自然,然而,為何晚到的觀眾在開演前一刻可以因為移動位置而坐在正中間(多數人認為角度好視野佳的位置),但是早到的觀眾卻因為要為了遲到的觀眾和劇團設想,而被迫移動到不是自己一開始想要做的位置?我想這應該不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狀況,也不是這個劇團才面臨到的問題,只是很想跟場地和劇團工作人員說,如果有人因此這樣不看戲,對劇團來說或許損失不是立即的,畢竟觀眾也是買票進場了,但是久了,就會對小劇場的空間和劇團處理方式感到不滿而不願意再買票支持。

        演出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影像,天花板的破洞、牆壁的剝落和超音波胎檢影像,配合影像的是吞食的聲響,影像的部份不斷變換,天花板上的破洞時大時小,像是傷痕。而我第一次發現超音波影像如此的駭人,仍在媽媽肚子裡的嬰兒,不就正是一點一點的在吞食媽媽的養分,讓自己得以成長?

        戲裡描述一對年近中年的夫婦華忠和麗媜,麗媜懷胎挺著大肚子,兩人上台北胼手胝足打拼買下的屋子,好不容易還完貸款,卻因為天花板破洞意外發現這棟房子是海砂屋,求助無門。另一條支線是,他們樓上住著的夫婦,先生是華忠的同學,兩人同在一家公司,表現比華忠更受上司的器重;太太則是家庭主婦,麗媜沒事就喜歡跟她比較。朋友夫婦有事到上海去,託華忠的媽媽幫他們看家,開啟了比較和嫉妒。

        安原良和陳佳穗飾演壯年夫婦其實頗為到位,除了有幾次我覺得陳佳穗挺著肚子走路走太快之外,其他我都覺得不錯,特別是得知房屋為海砂屋之後的失魂落魄,以及最後為了捍衛自身和肚子裡女兒權力而不惜和婆婆翻臉,表現的可圈可點。安原良從一開始就是畏畏縮縮的樣子,詮釋出對未來、職涯不確定的中年男子,不想要在媽媽和老婆面前失了面子,極力想要討好兩邊的苦情男。而蔡櫻茹飾演的婆婆,除了聲音過於尖銳和高亢之外,她的身段其實頗具有說服力,但是由於不知道故事設定的年代,如果從她17歲就跟著國民政府到台灣的時間推算,也該八十多歲了吧。

        故事談論到的婆媳關係、母女關係、財產繼承、海砂屋、無殼寄居蟹、努力在工作中掙扎以求往上爬,這些現實生活中留心就可以聽到、看到的問題,透過劇場呈現的濃縮,以及最後兩夫妻想要跳脫生活困境,卻諷刺的被倒下的房屋壓垮(而且還先看到了紛飛的現金),似乎象徵著想要在這種處境下翻身,毫無希望。

        如此精準打中所謂社會中堅份子的劇本和演出,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得獎作品現場欣賞:寄居

2013年10月13日 星期日

101313 《伊莎蓓拉的房間》尼德劇團@戲劇院

圖片來源:國立中正文化中心

         這齣戲的演後座談比起演出更讓我喜愛。泰半是週末過的太充實,以致於趕回台北的路上雖然有略作休息,但好像還是沒能放空腦袋去吸收而在中間感到些許的不耐煩。畢竟這齣戲只是大致有主軸,並沒有太多爆點起伏。而且節目單中,導演的話透露出大部分的劇情,及他想要表達的想法和意象,總有種雷被爆了一半,看戲的驚喜感沒那麼多。花了很多心力在聽英文台詞,觀看四散在舞台上的演員(甚至是操控字幕的工作人員和導演都相當有可看性),不時讓我想起了去年的《梔子花》。於是,在不甚認真的情況下,看了兩個小時的戲。

        這齣戲是導演 Jan Lauwers 在父親過世後所做,父親留給他大量的非洲文物收藏,也帶給他困擾。這些脫離使用脈絡的物品是殖民遺留,戲劇進行中有一個段落,導演刻意安排讓演員們輪流拿著不同的物件,走至舞台前方說明這些物件是什麼,年代和採集畜等資訊。而除了幾個物件(陽具形狀的雕刻作品、鯨魚的陽具和盤子等等)常被演員提及之外,導演做了一件有趣的事,舞台右側的桌子上有一台實物投影機和螢幕,可以看見導演時不時置換放在實物投影機上的物件,甚至是隨著節奏移動物件,製造出跟此劇有關或無關的陪襯影像。誠如演後座談上有觀眾提到的,這些看似遙遠卻是真實的物件,對比伊莎蓓拉的幻想的虛構,讓人有年代錯置的混亂,同時因為前面片段花了不少時間說明,後來幾個相關物件再度被提起時,多了一份熟悉感,即便不了解這些文物也能夠喚起前後呼應的功用。

        這齣戲的形式,讓多種能量在場上流動,不管是歌曲、舞蹈、動作、台詞,台上的演員也隨著台下觀眾的反應而感受到更多的能量。這些看似隨性、讓人享受的音樂(我最喜歡亞瑟一開始的安東佛舞,動作轉換極為流暢到令人讚嘆的程度),其實都是導演刻意的安排,以及演員精準的呈現。導演說他這麼做是為了打破傳統戲劇舞台上單一中心的情況,off center或是多點中心的概念,使得觀眾不再是被操控的群體,不見得得盯著場上導演設好的中心,可以自由的依照喜好隨時轉換視角的焦點,讓觀眾變成一群個體,保有自由選擇觀看/不看的權利。

        而導演認為演出的內容不只是文本,整體的呈現方式才是比較完整的表演。但這對演員(特別是主要女演員)來說會是困難的作法,飾演伊莎貝拉的 Viviane De Muynck 就說這個角色的挑戰在於,要用簡單的方式去表現出角色對生命的熱愛,且在故事進行中,她必須離開舞台的中心或是處於不發言的狀態,要把球拋給其他演員,讓故事繼續進行下去,之後回到舞台中心時,她又必須夠具有份量,讓觀者不會輕易的忘記她是女主角。這種打破觀眾習慣的觀戲路徑的方式,我想對觀眾和演員來說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有觀眾問到語言使用的問題,對於比利時法蘭德斯區的人們來說,要和其他人溝通就必須學習其他語言,創作的語言使用是政治性的,Jan Lauwers 在創立尼德劇團時就不停的在問自己的認同是什麼,因此語言的選用就成為一種表徵性的議題,而 Viviane 竟然可以用5種語言演出這齣戲,真是讓人相當驚艷!這個劇團中的演員來自9種不同語言的地區,要一起合作想必也是件有挑戰性的事。在這齣戲中,只有爸爸亞瑟有用法語,其他角色多是以英語進行,可礙於我對歐洲的情況了解有限,無法理解這種語言選擇背後的邏輯和意義。

        另一個更有趣的是,導演認為他想要挑戰劇場的「重製」概念,每一場演出都不完全一樣。對於一個從2004年亞維儂藝術節開始演到現在超過200場的作品,要如何在語言字幕的限制之下,同時兼具略作改變的彈性。我在想這或許是針對演員的演出,演員在其中跳舞的動作和所在的位置應該都有可以改變的空間,導演認為演員應該是 "be the part, not play a part",演員本身必須去思考、要有想像力,讓演出的現場像是即興一般,但又不是即興、而是經過細密排練過的成果。Viviane 補充說,導演並不會要求演員在第一次排練就完全了解此劇或是台詞背後的意義,透過排練一起找出問題而非解答。而他們的習慣是在排練不久之後就會進劇場,邀請少數觀眾來看排,從與觀眾的互動或是感受觀眾觀戲時帶來的能量流動來修正演出的方式,Viviane 說這會讓演員變得謙虛,每次的演出都是在從觀眾身上學習(她特別提到週日下午這一場的演出,她感受到觀眾的能量,令她很感動。覺得此戲談論的是人類共同的人性,超越語言和文化的限制)。

        對導演來說,這齣戲的發想是很私人的(父親過世),他試圖讓故事普世化,否則他覺得那會是一個可悲的事。他提到他有問過演員他是否需要在台上,演員一致認為應該如此,因此他就出現在台上了!其實這個設定蠻有趣的,很少看到有戲劇的開場是導演自己走出來介紹故事的背景和梗概,介紹演員及他們飾演的角色,最後說到他也會在舞台上演出白衣男子。而且他的演出一點也不突兀,時而加入舞蹈和演唱,時而在舞台右側的小桌上操控實物投影機。或許就因著這種多點中心的呈現方式,讓已經死去的角色可以繼續存活和伊莎蓓拉對話,讓任何一個角色的出現都不顯得無由和突兀(例如沙漠王子同時扮演伊莎蓓拉的性感帶,哈),角色的轉換透過導演一開始的說明,和故事進行中與其他角色的對話,使得故事更加豐富(而混亂)。

       伊莎蓓拉上場時已經是眼瞎,但又能透過先進科技將眼鏡看到的影像傳送至大腦,而讓她實際上是看得見的設定,以及她的父母為了隱藏自身無法接受不堪的過去,而選擇丟給她一個虛構的身分(沙漠王子的女兒),透過這些設定去探討看得見的真實和想像,實則拋給觀眾決定觀看角度和相信的空間。而左腦右腦的各自表述,則又是一種對照理性、感性的設計,雖然演出當中我覺得左腦右腦都有很瘋狂的時候,並不是那麼容易區分清楚。

        我其實不太能理解為何伊莎蓓拉的角色設定是一位對生命有無限熱愛的人,就因為她活的夠久,久到她愛過/愛她的人都一一離去,但她卻繼續活著,如果沒有這份對生命的熱愛是無法度過這之間發生的種種悲劇和醜惡,無法陪伴及忍受因為遭受戰爭摧殘而發瘋的亞歷山大走過生命的低潮。我只能推測這或許是想要傳達一種對照,那些台上的古物不正是歷經了數千年的烽火和易手而仍然保持完好到現在,而現在多數處於歐陸諸多先進國家的人們鮮少感受到戰爭的威脅,但這些文物的原屬地─非洲大陸,則是一塊仍然不時在內戰和遭遇各種苦難的地方。如果這些發生在生命中大小不等的磨難是必然的,那麼的確得像伊莎蓓拉那樣,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繼續走下去。以極為樂觀愉悅的態度面對人生,應對於FELIX(導演父親的名字,意思是快樂)和安東佛的概念,或許也是導演想要傳達的意念和省思吧。

2013年10月11日 星期五

101113 《小。結》林文中舞團@實驗劇場

圖片來源:WCdance FB

       《小》系列的最終回以這個方式作結,其實可以引發很多歧異的想法。想必這次舞團花了不少力氣在製作節目手冊和手冊的內容,詳述為何林文中會想要拋棄所有過去慣有的編舞方式,想要拆解一般觀眾習慣看的「美麗」的舞蹈,回到原點去思考什麼是舞蹈。於是乎,英文的舞蹈題名「Dance or Non-dance」或許更為貼切此次的呈現。

        幾近無音樂的70分鐘,舞台是巨大的喇叭型黑紗布,五位舞者穿著膚色的衣服,整場幾乎是佝僂的身形,駝背著扭動著。因為著實過於沈悶和灰暗,中間瞇了一下下,不過醒來之後,就開始邊看著眼前詭譎的畫面,開始思考(中間還聽到一位觀眾陷入沈睡的微酣聲,嘻嘻)。舞者們時而輪流臥在地上,一至兩人在動,中間有一段兩對雙人舞,以及最後五人的抽搐和扭動。多數的時間舞者的動作都是遲緩的,只有中間有兩段快速的扭動,坦白說那速度快的時候,反而讓人覺得有點突兀。

        看的時候我一直想到虫在蠕動(我對虫真的沒有愛),以這種接近非人生物的動作狀態進行,而舞台中間後方又因為打燈無法照到,總有種黑洞就在背後的不確定性。另外,也想到舞踏,雖然我對舞踏了解的也不深,但覺得不大相同的地方在於舞者的表情在多數的情況下像是依循原始力量流轉的方式在進行,無所謂痛苦無所謂喜悅,只有到最後開始抽搐時,才覺得他們好像很賣力的想表達些什麼。

        另外想到的是,作為觀眾好像也已經習慣、期待某種呈現方式,特別是看過前幾次小系列精準的動作,完美的搭配音樂,呈現出一種讓人喜歡的觀演經驗之後,很難擺脫這之間的落差。就拿雙人舞來說,其實舞者之間很少真正的相互碰觸,手肘打開靠肩膀、背,從內部而外的動作,不知怎麼的,看起來還是有慾望在面前流動的感覺,但這也會讓我想到,為何肉色的衣服、幾近動物般的肢體,為何很容易與原始、毫無遮掩的情感相連結?會不會這也是一種慣性和制約?

        不過,跳脫舞蹈/身體呈現本身,如果編舞家的企圖是想要丟掉所有習於編舞的技巧和概念,而舞者必須嘗試用自己的身體由內而外的展現某些意圖,就觀眾來說,是否能被這樣的說法說服?而真的能從觀賞作品當中體會出這樣的企圖?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想,但我只能說我沒有太喜歡這個作品,但我蠻喜歡在觀賞中能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去反思過往對於舞蹈演出的想法,以及去思索為何編舞家會以這樣的方式呈現。

2013年10月10日 星期四

101013 我是這樣看世界《山‧海‧漂流—舒米恩與達卡鬧》@演奏廳

圖片來源:國立中正文化中心

        如同Suming講的,要在國家音樂廳唱歌還不是件容易的事。一般喜歡原住民文化和歌謠的人比較少踏進音樂廳,而一般常在音樂廳/演奏廳欣賞演出的朋友,多半也比較少聽到來自部落的聲音,於是,身為卑南女婿的陳俊斌老師,試圖讓這兩群少有交集的演出者和觀眾群有相見認識的機會。今年度「我是這樣看世界」系列的主題是「遷徙」,而原住民在台灣這塊土地上的生活和經歷就是不斷的遷徙、和異文化碰撞相遇的。陳老師說原住民的音樂也是世界音樂,特別是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時,阿美族郭英男老先生的《歡樂飲酒歌》透過奧運在世界各地的廣告傳播至每個角落,而世界音樂也隨著現代媒體傳入台灣,影響原住民所創作出來的音樂。

        擔任說故事的陳俊斌老師特別提到二戰之後原住民漂流的生活和處境,1950、1960年代的台灣,因著社會型態、就業機會的轉變,有不少原住民投入林班地、遠洋或是都市從事基層勞動工作,這些工作性質多半是離家遠,必須與不同族群的人一同共事,因而發展出混雜著母語、國語甚至是日語的歌曲。特別是林班歌,歌曲中透露出懷鄉的情感,透過情歌的形式展現。不同族群的人一同工作,在林班工作的夜晚,圍坐唱情歌,紓解思鄉之情。

        上半場演出的是代表「山」的是排灣族的達卡鬧(Dakanow),他與一位吉他手、一位鼓手一同演奏七首歌曲,前四首《相見又別離》(在開始演唱之前,陳老師請達卡鬧先唱出原本的排灣古調,再唱了蔡美雲唱過女生的版本,對照他後來唱的男生版)、《不要不要maya maya(送你去遠洋)》、《我該怎麼辦》和《妹妹的男朋友》可說是林班歌的代表,這些歌的作詞作曲者往往是佚名或是取自古調,配上符合出外工作族人心境的詞,很能代表那一個時代的原住民心聲。歌曲簡單活潑,歌詞容有隨著演唱者自由更動的彈性,饒富趣味。

        後三首《好想回家》、《唱吧 Senay I》和《原住民的心聲》則是達卡鬧自己創作的歌曲。第一首是他在1996年第一次參加反雛妓遊行後所做的,呈現離鄉到都市工作的種種困境和無奈,表達想回家的思鄉之情。而《原住民的心聲》是達卡鬧認為為何不能用台語來創作表述原住民處境的嘗試,1999年創作的歌曲講述了來自南部/屏東的原住民,想在都市打拼、佔有一席之地,但又不知道自己的理想在哪裡,不知何時才能回鄉的無奈。

        演出的過程中,在歌曲與歌曲之間,達卡鬧會對於下一首演唱的歌曲稍作說明,說說這些歌跟他自身經歷的關係,以及他創作的背景和動機。在幽默風趣的背後,隱含著輕快曲調之外的心聲。達卡鬧在演奏過程中也常常會在間奏結束前要觀眾跟著一起唱幾句,或是帶動觀眾拍手同樂。

        下半場是代表「海」的阿美族Suming,現場有許多身著拉鐵粉T-shirt的朋友,相當熱情的捧場。Suming的前幾首歌採用的樂器編制是一小提琴、一大提琴、一低音大提琴和一豎琴,之後有幾首是他彈吉他,一位女生、一位男生來和唱。《在這城市寫下愛》、《別在都蘭的土地上輕易的說著你愛我》、《取水歌》、《阿米斯Amis》都是靠Suming的歌聲和著樂手老師們的演奏。《遠洋》、《祈雨的婦女》《Shingo》、《美好的日子》、《歡樂飲酒歌》和《我們的約定》則是Suming彈著吉他一起唱。

        穿著部落正式服裝、揹著情人袋的Suming看起來有些靦腆,幾乎沒有多說些什麼(還開玩笑說達卡鬧是來演講的),就這樣一直唱著阿美族的歌謠,或是以阿美族語進行的個人創作歌曲。我沒聽過太多Suming歌曲的原本,不知道這些西方弦樂器的編制,是否為原住民族音樂增添幾許風采,但在演奏廳演出畢竟就不比戶外輕鬆自在,想打拍子但又會怕蓋過弦樂器的聲音。即便如此,兩位歌手仍試圖要告訴聆賞的朋友,欣賞原住民族的歌曲並不需要正經危坐,可以透過應和簡單的一兩句族語,一方面體會阿美族習於領唱、和唱的形式,另一方面增加參與同樂的感受。
     
        Suming最後說12/7在都蘭有一個下午到晚上的音樂會馬拉松,歡迎朋友一起到他的故鄉都蘭聽比他更會唱歌、更帥更美的老老少少,一同籌辦的音樂會~

        這樣的音樂會設計,或多或少是為了跨越某些觀眾的慣息,據說陳老師在推介節目時去了一些企業演講,其中有位阿美族人說她要帶媽媽進演奏廳欣賞,而我相信也有不少音樂廳的常客因此接觸到了當代原住民創作的音樂,不只是豐年祭的大會歌舞,而是真真切切的反映出原住民當代生活的處境和議題,透過悠揚的音樂進行的表述。

2013年10月4日 星期五

100413 《丈夫的一千零一夜》王小棣&黃宇琳@實驗劇場

圖片來源:國立中正文化中心

        節目開演前投影出一段抗議的畫面,原本無聲到有聲,以我有限的知識和常識,無法判斷是哪個國家怎樣的抗議活動。畫面也穿插了一些在台灣街頭發生的社會運動畫面,但這些畫面所要傳達的訊息與開場後的劇情,卻也沒有直接的連帶和指涉。

        整齣戲分為六段,從玉輝的高祖母說起,老母親納悶於兒子為何要幫助革命運動,也不理解若是人人都變成皇帝,那這個家庭和社會會變得如何,即使仍然不明究理,卻因為親情而跟著喊民主萬歲。

         第二段,開啟了因為丈夫發瘋而嘗試以為自己在做戲的妻子滕玲的一千零一夜。大歷史下小人物的種種遭遇,由黃宇琳一人分飾數角進行,為了讓角色有所區分,演員必須在幾種語言腔調、身段之間切換,中文、台語、四川鄉音、京劇的唱腔,甚至是連泰雅語和所謂原住民腔調的中文都出現。而在極簡的道具輔助之下,有許多場景的切換、時間的流動和動作的進行,都是靠著音效和演員精準的動作,讓觀眾自然而然接受這些想像中的畫面轉換,不得不佩服演員的身體記憶和表現。(另外還有一段讓我有點驚喜,投影幕上出現神龕時,空中灑下含有檀香味的水氣,完全把香煙裊裊的情境呈現出來。印象中第一次有戲這麼的細膩去烘托出情境。)

        幾個故事的主角都是女性,探討人民與國家、身分認同的議題,不管是好幾代以前的連江或是霧峰,不管故事是發生在山東、四川或是台灣,沒有身分地位詮釋的小老百姓,似乎永遠處於被他人掌控命運的境地。台灣的歷史變化和情勢,的確是少有的複雜,國家認同的議題在祖父母那一輩更顯得難以釐清。面對不同統治者的粗暴對待,倫理情感濃厚的族群,似乎總得背負著傷痛繼續走下去,不管是激進、逃避或是反社會,都是一種處理糾結的反應。

        其中一段提到日本軍人在中國欺凌中國婦女的片段,讓我直覺想到上週看的《沉沒的紅》,這次知道媽媽被凌辱的女兒選擇不婚,以自身更大創傷的過往,試圖安慰因為拔國旗而承受莫大精神壓力到快發瘋的小輩;但我覺得故事並沒有想要提供更多的安慰和說明,並陳了許多不公不義的對待,近兩個小時的情感和精神的轟炸,坦白說還蠻疲累的。

        不知是否為了平衡族群,第五段出現的是泰雅族的外婆,透過投影出台灣美麗的山景,配上演員努力念出的泰雅語,強調所謂的泰雅人應該要學會的、具備的特質究竟是什麼,向自然的種種學習,是否人就能不輕易的被外在的表象操弄的團團轉?!而所謂的「原住民腔調」著實讓我有些不安,總覺得這也是一種刻板印象的再現,雖然這個片段呈現出來的氛圍大體上是比較不那麼沈重,會令人露出微微一笑之處。

        另一個有趣的點是「物」,不管是千位東北媽媽們縫上的祝福,或是媽媽自己繡上字的布條,或是所謂的國旗,這些都象徵著對於平安、有希望的未來的冀望,那樣的卑微而深刻。

        不過,其實我在看戲的時候還是時時冒出困惑,想知道中華郵政真的有要員工學習簡體字嗎?那些新聞的片段畫面是真的嗎?我知道這些從我們生活中常見的場景延伸出發的情境,就是因為有夠多的現實元素在其中,才會讓我不完全能判斷是否為真,而時不時出現了跳脫劇情的困惑,會想要知道編劇在這個地方安排這樣的段落,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們這個世代是否仍依賴這樣的形式去記憶某些屬於過往的片段(即便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身分和背景),還是導演只是想要讓我們知道,我們現在的身分認同從來都不是輕易而簡單的事?我無法在看戲時說服自己不要跟現實社會現在在發生的狀況脫鉤,但也因為無法輕易的判斷導演究竟要傳達的是什麼,讓我看得有些不自在和不舒服,或許這樣的不舒服與不自在,是想要點醒每天面對新聞上所呈現的紛擾政治已經快要冷感的觀眾,所有的劃分和對立都不是那麼絕對,也不是輕易的選邊站就可以得到安心滿足的。

2013年9月28日 星期六

092813 《天堂邊緣》天作之合劇場@水源劇場

圖片來源:國立中正文化中心
   
        去看《天堂邊緣》對我來說像是去圓滿一個心願,去圓滿一個紀念洪瑞襄的小心願。雖然一開始只是抱持著,這是個故事簡單的戲,賣點是演員好聽的歌聲和歌曲。但我的確是小看一個簡單而完整的故事,一個用歌曲烘托出氣氛和轉折的戲可以帶給我的感動。然後,可以在一邊懷念洪的當下,感受到這齣戲中想要傳達的─不要帶著遺憾離開,戲裡戲外的呼應和感慨。

        之前只有零星的聽過幾首歌曲,沒有看過任何版本,甚至是連故事大綱都是進劇場拿到節目單後才開始瀏覽,儘管台上這批演員這幾年早已是每年都會看過一次以上的熟面孔,編曲也是熟悉的,但還是有驚喜。

        江翊睿這次讓我有不大一樣的感受,除了歌唱一如往常的動人之外,這次的角色讓他顯得更為活潑,跟菲菲鬥嘴、為了巴結震宇而有比以往多變的演出,雖然我覺得有舞台恐懼症這樣的遺憾有點淺。黃浩詠真的好好笑,不管是天使、導演還是掃地阿婆,個別角色塑造的區別還蠻明顯的,真是甘草畫龍點睛的人物,調和故事主軸的悲傷調性。張世珮唱歌比講台詞來的要迷人,詮釋媽媽的角色和遺憾很到位。相比之下,張芳瑜在唱歌還是會有幾個高音部分讓我覺得太過,但講起台詞聲音清脆煞是好聽。主要的配角們Voco Novo爵諾人聲樂團,身兼合音和舞群,還蠻稱職的!

        妹妹覺得水源的音響效果不是太好,有些歌詞會聽不太清楚。但我認為因為歌曲的詞並不是簡化的,必須配合故事走向而表達角色內心時,往往不是太好懂。但現場伴奏的效果真的好棒,而這批演員經驗充足,走位轉換動作都不影響歌聲,聽起來好過癮。舞台方面,拜現代科技所賜,正後方和上方的白幕投影出城市、天堂等景致,動畫算蠻細緻的,省去換景的麻煩,又能夠清楚呈現場景的時間變化,運用的巧妙。

        好像是年紀的關係吧,愛情當中的遺憾已不再是最能打動我的點,反而對母子的牽絆和付出無所求的愛動容不已。聽到最後一首歌《讓生命圓滿》響起時,一邊跟著唱(我居然會唱了)一邊想起洪瑞襄,還是覺得有點遺憾哪~不過,可以好好的品味一齣經典重現,聽著2008年版本的原聲帶,還是可以帶著微笑而滿足。

2013年9月6日 星期五

090613 《SMAP X SMAP》莎士比亞的妹妹們的劇團@中山堂中正廳

圖片來源:國立中正文化中心

         王嘉明的戲多少都有太長、枝節太多的問題,不過,耐著性子去看看他想要說些什麼,其實是有趣的事,而且,往往有非常多可以詮釋和延伸的空間。

        開場是小丸子和唐伯虎的對話,提醒觀眾劇場禮儀,暗場後是再熟悉不過的網路撥接的慣有音效,完完全全的再現國中時,家中第一次有數據機撥接連網路的景況。整齣戲以漫畫章回的方式,片段片段的呈現。序曲是「small happiness」,開場的是灌籃高手的主題曲,一開場就華麗的足以讓人尖叫開心不已,而灌籃高手以定格漫畫剪接起的灌籃畫面,居然是由演員一個個排列呈現時,坐在二樓看的一清二楚,有點分不清楚心中的感動,是來自感傷自己的青春已逝,還是懷念那個年代的熱血無畏。(說真的,看到編排的那麼有誠意的開頭,還真的會就開始擔心之後整齣戲會無法貫徹這樣的緊湊和精采哪。)

        舞台上是大片綠色的key版,舞台上方有兩個投影螢幕,舞台兩側是英文字幕,整齣戲幾乎以日文、台語、中文夾雜(下半場有一小段廣東話),日文佔了大多數,雖然投影幕上有同步投出演員的話,不過,因為不熟悉日文,整場得一直盯著螢幕看,頗累。

        九零年代當紅的數部日劇片段是主軸,搭配2E00和音樂教室的綜藝節目,以及一部分的港劇片段,舞台上多數時間有好幾台攝影機對著演員,投影幕上則是相應對話的日劇場景,《魔女的條件》、《長假》、《101次求婚》、《東京愛情故事》、《愛情白皮書》等等,雖然說我幾乎都沒看過,但是這些日劇的主題曲多是耳熟能詳,而日劇的經典片段多少還是略有耳聞,串連起一段段為了愛情的掙扎和努力。
   
        最讓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最前面一段段日劇愛情片段,以及後半段的真實生活,不管是太太努力想要在外食時和難得一起吃飯的先生討論小孩的課業和在校情況;或是夫妻倆人坐在電視機前,太太看電視先生打電動,為了誰要去倒垃圾、該怎麼穿才合宜的爭吵;又或是太太在電視機前吃吃大笑,先生在一旁想看書卻無法,太太又碎念先生沒有把襪子和衣物收拾好的日常瑣碎片段,先生後來乾脆把太太悶昏圖個清靜。前述日劇多少都是講述愛情來的時侯,或是因為某些原因無法長相廝守的舊情人會合片段,那些留在觀眾腦海中的片段很少是感情過後的真實伴侶/婚姻生活,看到時不覺得一陣心驚,中學年紀的美好回憶和憧憬,終究不是真實,而現實或許會殘酷到慘不忍睹,這些是日劇、童話故事沒有告訴我們的事。

        另一個我很喜歡的部分是對媒體的批判的呈現,據說九零年代就是SNG、第四台開放的時期,記者和新聞台為了種種原因對於任何事件的被害人、加害人採取的手法,讓我們現在也難逃其亂和其害。記者像是吟詩隊/合唱團一般,每個人拿著一支麥克風,一句一句的問被害者的母親白目的問題(隱涉白曉燕命案,但我覺得媽媽沒有扮演好);接下來包圍加害人,讓加害人有機會說出他悲慘的童年和過往,這或許也是一種媒體的好處?讓加害人也有機會說出自己的心聲,但更多的是讓麥克風鎂光燈前的人意識到這些都是表演的一部分,有記者包圍關注的地方都是舞台,這個社會正在以無孔不入的方式入侵每個人的生活,而每個觀眾也像變態一樣在暗處窺視著別人。

        而2E00全民開講則點出名嘴上電視的現實,一方面要有清楚的表態和姿態,不能像白目的柯南一樣,一直要留梗、留空間讓觀眾思考,濤哥在廣告時間告誡柯南的事,就是把觀眾當等著吃垃圾食物的白痴,「偷懶的觀眾」這個現實聽在觀眾耳裡是多悲哀。

        不過另一個回顧過往的方式,卻讓我帶著不安,從經典日劇片段的問好開始,「你好嗎?」「我很好。」開始,左邊的投影幕呈現的是一個個在九零年代過世的名人,以及在那個年代發生的重大災難,右邊的投影幕則是投出「你/你們好嗎?」「我/我們很好。」以這種方式悼念過往離開的人,不是說不好,總覺得只是意思意思點到為止,將這些觀眾或許熟悉或許遺忘/不知道的人名/事件並列,這些過去的人事重要性相同嗎?對這個社會的影響力都一樣嗎?為什麼可以這樣被並列?

        戲中偶爾穿插王導對政治的批判,像是劉縣長的名字是罵人的話;早在五年前就該把只喜歡穿短褲汗衫跑步的人刺死等等短梗,有種阿Q的表達對檯面上的政客不滿的宣洩。整齣戲結束在阿扁2000年當選的演講,舞台上只有一個黑板,天空飄下碎片,幾近全暗只有黑板上方有投燈,細細的讓觀眾好好聆聽阿扁那時候到底說了些什麼。那是歷史上第一次的政黨輪替、是台灣之子赤極貧戶也可以當上總統的希望的年代,千禧年的開始,一切充滿著世界毀滅和重生的謠言和躁動。那時沒有金融海嘯、沒有破滅的政治謊言,一切欣欣向榮(?)。時至今日,對照不過13年前的演講和社會氛圍,真的留有無限遐想和思考的空間。

        認真細數屬於我的九零年代,從小一到高一,大概是人生中變化最劇烈的十年,跟著王導做研究回顧的九零年代走過一遭,即便劇中有70%都是我不熟悉的事物(日劇、港片都沒看過),但不可磨滅我曾經親身走過的事實。那是個充滿希望、一切可能和勇氣的世代,也是一個小孩成長到有更多空間可以自主選擇的時代,對比現在比九零尾聲多了一倍歲數的現在,或許可以帶著這些曾經的記憶,好好思索要怎麼走下去。

        其實也會好奇,王導怎麼看二十一世紀的第一個十年,很是期待。

2013年8月24日 星期六

082413 《如夢之夢》表演工作坊@國家戲劇院

圖片來源:表演工作坊

        有如馬拉松式的觀演經驗,實在是很消耗的一件事。但,配上音樂和某些橋段走位呈現出來的視覺效果,蠻值得的!

        對於這齣可以說是台灣戲劇史上少有的驚人之作,在2005年再度演出時,礙於預算問題,實在是買不下手,這次得知有機會再度搬演之後,也只負擔得起坐在三樓觀賞。不過,所幸三樓三排的位置真的很棒,除了部分位於第一層內部(天仙閣裡姊妹們在八卦顧香蘭時、巴黎藝術家街的酒館內部)的演出只能聞其聲、無法清楚知道發生了些什麼事之外,其他都看的很清楚(所以,我覺得轉播的設計基本上是不太中用)!

        早在前幾天就拿到借來的劇本開始看到第四幕中間,對於較會引起觀眾不知所以然的設計(同一個角色多由兩個演員以上飾演)以及夢之夢的預設,並不會造成觀戲理解上的困擾,反而有種,想知道文字是如何被搬演,以及劇本被更動了多少。

        先說說讓我感動的部份,第三段結尾,顧香蘭拜別從小養她、栽培她的天仙閣嬤嬤們時,可以感受到即便是在妓院處處身不由己,但總還是附有照顧孤苦女孩的恩情。顧香蘭脫掉身上的旗袍、首飾和鞋子,只穿著白色的襯裙走過中央走到往後台去時,映照著在簾子後面的顧香蘭對著黃色的光源走去,走向未知的接應和延伸,相當令人感動。

        另一個讓我非常感動的點是最後一幕五號要過世之前,因為瀕死、看世界變成透明之時(似乎也能輕易參透人心?!),發現並了解到醫生A試圖要透過呼吸進行的「自他交換」,來緩和他將要離世的痛苦後,他抱著醫師說出他才是要離去的人,他要與醫生進行反方向的呼吸交換,他要將醫生的痛苦帶走,把自己的快樂留給她。一方面是呼應了自他交換,另一方面則呼應了諾曼第城堡居民慶祝千禧年的儀式,將舊有、不愉快的東西裝進箱子裡,推到湖邊帶走的傳統,希望醫生一切的不愉快都能隨著他的過世而被帶走,展現出他真的在講述故事的過程中感受到醫生的真心和誠意,並且願意以某種具體的方式來回饋、表示感謝。

        要來說說這次搬演和劇本書(2001年出版的版本)前半段的差異,原先的堂弟變成堂妹,或許是遷就演員而有這樣的轉變,雖然說我覺得堂妹願意對印度路邊垂死的小孩做自他交換,似乎顯得更有母愛,但是,這個角色是男是女其實都說的通。另一個蠻重大的改變就令我感到有點憤怒,江紅原本的角色設定是從六四天安門廣場逃出、被法國政府收留的政治難民,但這個版本為了要在中國上演,把整個設定換成跟隨愛人偷渡離開中國追尋夢想,而在旅程上受盡磨難、愛人先她一步而去的悲傷女孩,而江紅習慣捏製的東西就從民主女神變成小船了。是說這樣的更動對於江紅這個角色沉浸於躲避中國、常常沉浸在哀傷中沒有太大的差別,但或許其中隱含的政治意義就隨著潮流和市場取向而消失隱匿。江紅打工的老闆娘也從熱心指點自身家鄉(諾曼第)的小景點,變成完全不說話的配角。(其他差異留待日後看完完整的劇本後再說)

        故事的設定還蠻有趣的,有兩組一個人聽另一個人說故事的橋段,裡面有許多線索前後呼應,但又不是明白被指陳出來,反而留給觀眾一些耐人尋味的猜測。整個故事是以莊如夢(戲裡好像直接被稱為周子)反抗秦始皇而自造夢境的故事開始,中間有亨利杜象從莊子故事發想出來的小說,以及顧香蘭幫傭時跟小孩說睡前故事時有提到。

        角色之間的呼應:五號和伯爵(在湖上看到開槍自殺的男人和火車車禍)、妻子和顧香蘭(夢見有人從二樓窗戶跌下),透過夢境及故事情節有所呼應。另外就是江紅和顧香蘭在巴黎住在一樣的小公寓,因此形成五號和王德寶這組的呼應。還有最明顯的醫生和五號的呼應,皆是聽故事的人,以及蠟燭和燭台的傳承。

        兩段故事的開頭都是一個虛假的故事,牧羊人在夢中從失去、得到到再失去,或許可以映照五號的故事但又不完全相符;顧香蘭的飛到哪裡都有籠子的小鳥兒的故事,完全就是明喻她的處境。至於這些故事究竟是夢還是非夢,我倒覺得不是太重要,反正夢也跟故事一樣,真實人生或許跟夢也沒有太多的區別。

        看到最後一幕所有演員拿著點燃的蠟燭上場圍著蓮花座,大概可以明白為何看過第一個版本演出的人會覺得像是參與了一場神祕的儀式,要在全長將近8小時之內講完一個佈署算是複雜精細的故事,又不能讓觀眾看的不懂或是太快就看懂,又要讓舞台的走位和設計能配合故事的進行,相當不容易。

        裡面有幾套邏輯穿插,雖然多是點到為止,莊子的夢、法國二次大戰前的街頭藝術家的哲學思辨(私心覺得那段非常精采,同時兼有那麼多的藝術形式表現和理想理念交錯進行),以及比較夢與真實模糊且交錯的呈現,以及詢問醫生到底對病人/家屬有沒有感覺的設計,有許多小片段在在呈現現實的一面,或許也映照出夢對角色而言的重要性。自由與束縛的對照,以愛之名給予的控制和支配,其實是脆弱不堪的預想。

        最後一幕的歌,歌詞內容實在是淺顯到根本有點畫蛇添足(是想讓胡歌唱歌是吧),不過其他幾首在某些橋段特定出現的配樂和音樂,還蠻有引導情緒流動或情節轉換的功用。演員的部份,我覺得聲音是否有感情、能串起故事很重要,三位演顧香蘭的女演員我都蠻喜歡的,而飾演五號的兩位演員也很稱職,年長的五號說起故事相當有韻味。徐偃玲和金士傑就比較沒有亮點可言,中規中矩的。李宇春的聲音和外型讓我覺得跟何韻詩很像,連某些講話的方式也很像。

        顧香蘭在戲中抱怨的,現在這個時代都沒有層次了。層次是要花時間累積的,只是回頭瞧見自己的生活,在緊湊、無事忙的氛圍之下,有多少人願意好好的說好一個故事,好好的靜下心來累積出層次?

2013年8月23日 星期五

082313 《伐木樂園》加拿大阿爾馮斯馬戲團@城市舞台



        完全真人實料上陣的加拿大阿爾馮斯馬戲團《伐木樂園》相當精采,結合大部分的現場樂手演奏、馬戲、雜技、體操和踢踏舞,穿插以伐木區的生活實況,帶給人驚喜的一晚。

        開場很像韓國 Nanta 切蔬果,沒想到這些蔬果在演出進行的90分鐘之後,變成演員下戲之後可以喝的湯。演出過程中有走滾木塊、丟斧頭、耍鋸子、吊在繩子上做出體操和花式溜冰的動作、翹翹板飛起來做出花式跳水的動作。這些雜耍和體操的橋段之後,穿插了魁北克的方塊舞、踢踏舞和現場音樂演出。

        主要的劇情是與伐木工人的生活有關,不管是一開始的,一個女孩跑去山上跟40個男人一同生活,為了阻止情人(?)殺害熊而假扮成熊被殺死的女孩,坐在搖椅上告訴自己的孫子要追求夢想,以及知道自己之後會有不測的伐木工人自述。在在都表述了伐木的辛苦及無趣和這份工作的艱險(雖然有部分歌詞我覺得有點兒童不宜,但都蠻真實的呈現伐木工人的生活況味)。

        一開始還以為這是一齣有明確劇情的馬戲,透過歌曲串聯成故事情結,剛開始非常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字幕,後來發現段落與段落的歌曲之間沒有必然關係後,就開始專心的看舞台上演員精湛/驚險的演出。雖然覺得跟預期的不同,但是每當音樂聲變小,感覺演員屏氣凝神要開始做出高難度的動作時,會不自覺得跟著暫停呼吸、期待下一秒會發生的事。

        演後座談上才知道,現場有三位可以說是樂手(其中的女樂手有下場跟著丟斧頭),全場變換了許多樂器,吉他、小提琴、班卓琴(?)、鼓,以及利用平底鍋底、湯匙、酒瓶當樂器打擊。相當熱鬧有趣,會後還有觀眾問是否有出音樂專輯!而主要表演的是一個家族,爺爺奶奶、兒子、女兒和女婿及外孫,兒子、女婿及另一位演員有去上過馬戲學校,女兒則是青春期時開始跳舞,最厲害的是66歲的爺爺(還被吊在半空中),60歲才開始演出;小孫子則是出生5週就有上場過!

        現場有不少爸爸媽媽帶著國小(或是更小)的孩子來看戲,雖然我知道小朋友一興奮起來就會忘記在劇院裡講話會干擾到別人,但看到小朋友這麼投入,就表示這個演出已經可以超出語言/時空背景的差異,用肢體和音樂去感動不同年齡和文化的人。雖然演後兒子表示台灣人和英國人非常不一樣,一開始比較含蓄和冷淡,到後半段之後開始比較進入狀況,隨著演員的帶動或是看到精采的表演而歡呼拍手。或許許多人跟我一樣,過去比較少看到這一類型的演出,所以一開始還不太知道該如何回應演出。

        我覺得自己好像會有奇怪的預期心理,會去期待演員的表現更驚險,還會想說:「蛤,就這樣喔。」不過,從頭看到尾發現演員只有在丟斧頭時手上戴著手套,其他演出根本沒有任何護具,相當驚悚。演員自己也說像是這種高危險的演出,根本沒有保險公司願意承保,他們也沒有任何一場演出是零失誤或是沒有受傷的。因為這是一種高消耗體力的表演,所以他們在演出前練習也只有一個小時,保留正式上場演出的體力,這種真材實料毫不作假的呈現,相當令人敬佩。

2013年8月3日 星期六

[社會與我] 關於憤怒與責任


最近常常很憤怒。

憤怒於為什麼政府/當權者會這麼輕易的覺得人民是白痴,然後就做出一堆破壞人權、信任和責任的事,而可以不受到任何譴責和應得的結果。或許是因果吧,作為一個公民,但卻沒有這樣的認知,任由多數人授權的執行者胡搞瞎為,慢慢的就變成這個樣了吧。

就像我都到了快30歲,才開始意識到這個社會/國家的運作不是如我想像的安全和放心,或許跟很多人比起來已經慢很多拍了,但是,如果不從現在開始去思考自己可以做些什麼事,或是多關注這類不公不義的事,從現在開始,累積久了相信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沒有任何改變是可以一夕之間達成的,但是,一定要有人從現在開始,各自關注自己覺得很重要的議題,然後時日久了,或許才能給自己有希望的未來。

http://www.youtube.com/watch?v=eAM2-hg7xJs

2013年7月19日 星期五

071913 《鈕扣計畫,2013》MeimageDance@誠品信義店6F展演廳

圖片來源:國家兩廳院

        今年是第三次鈕扣計畫,前幾年一直很想去,卻都沒能成行,今年看到早鳥消息出來就馬上訂了票,希望一睹「新鮮」編舞家作品的風采。踏入信義誠品六樓,雖然已知冷氣極為強大,坐在風口下風,即便大腿貼著大腿如此近距離的位置都無法多給人一絲暖意。打開節目單,除了看到編舞者的名字和經歷之外,還看到一排沒聽過的文創商品創辦人/創作者,細讀之後,想來這次是一場「命題作文」吧,似乎跟以前的設計不大一樣,不過為了吸引票房多賺一些錢而有的異業結合,看在這些文創商品也標榜的MIT,且範圍廣大,有家具、玻璃工藝品等等,還是令人有些期待。

        開演前先播放了一段介紹「鈕扣計畫」的影片,隨即看到蔡冠伶提著兩個小水桶(作品與 The Escape Artist 結合)走上舞台,將其中一個小水桶放在舞台上的一面白牆前,另一桶放在舞台中央,人走到舞台邊緣脫下華麗的雨鞋開始舞動。提起水桶將油漆顏料潑灑在白牆上,忽高忽低、停留時間的不同,畫出了一幅像是都市的地平線。《Kio Restas = What Remains》中蔡的身體動作在肢體主幹(肩、胸、腰)處蠻細膩的,雖然中間有片段用手劃過未乾的顏料處,但總覺得囿於場地(畢竟之後還有三組演出),油漆能發揮功能的地方相當受限,不能把漆潑出白色紙張範圍,不然之後會很難收拾和銜接吧,油漆出場後很快變成背景蠻可惜的。

       第二支舞,看到「四一玩作」設計的四張椅子以一、一、二的方式散落在舞台上,袁尚仁人高馬大,很有古典芭蕾舞劇中王子角色的味道,不大像其他現代舞常見的舞者身形,舞作分為幾段,前半部在舞蹈、影像+走位和「我美麗的你」現代詩(?)中流轉。椅墊轉變成大字報,另一名舞者 Constantin Georgescu 拿著中英文並列的句子「我需要幫忙」「有任何人嗎?」和觀眾互動,最後主動邀請作在面對舞台左側位置第一排的一位女士,兩人坐在舞台靠近觀眾席的側邊,念著一首詩。Georgescu 念英文,請觀眾念出事先準備好的中文版,一句一句翻譯式的念完後,以慢一拍重奏的方式進行。Georgescu 的聲音很美,觀眾畢竟是隨機選出,無法事先準備或是找到聲音好聽的,覺得有點可惜。接著的《Dialogue/對話》是袁尚仁念中文,強迫 Georgescu 跟著講中文,袁操弄著麥克風的高低,迫使 Georgescu 隨著發聲孔跳上鑽下,發聲權的掌握和玩弄,好明顯。喜歡最後一段配合〈Stand by me〉的舞蹈,袁尚仁乾淨俐落的肢體,隨著快節奏在椅子中換位置、時而把腳伸出去、時而縮進來,轉換方位流暢而美麗。對我來說這個作品還是太碎了。

        第三支是高沛齡的《The Best Defense, She's found》結合玻璃藝術家林靖蓉的麻繩玻璃球串,配上乾淨的鋼琴音符,隨著重複的叮咚音樂聲,我不禁跟著兩個音符的節奏打拍子、算者有幾個咚咚聲。高的肢體語言偏向分段切割清楚,手臂或手掌隔出不同的空間,她在其中遊走,比較可惜的是作品和玻璃球串的互動較少,或許因為玻璃還是會碎掉的問題,多數的運用是在地上移動,階梯狀、圓形的排列,不見得跟作品本身有太大的關係。

        最後一支舞開始前,看到兩位工作人員提了一大桶的「沙」,拿出兩個小水桶以接力的形式畫出一個大圓,張藍勻在半圓成形後就出現,像是走獨木舟一般顛頗行走在「夕遊出張所」的彩鹽堆上,《Gray Tones/灰色調》用了伍佰的兩首歌〈夏夜晚風〉和〈心愛的再會啦〉,以及李宗盛作詞作曲的〈我的朋友〉,張和羅凡的雙人舞完整而情感豐富,隨著節奏變換雙人舞的動作,再加上道具外套,穿託外套像極了束縛與掙脫,一起穿著同一件外套不是甜蜜,而是滯礙難行。隨著強烈悲情的節奏奔跑在場上,揚起而又四散的彩鹽,畫面很美。

        這次的嘗試我還算喜歡,即便命題作文似乎限制了舞者編舞的發揮,又或者是編舞家開始試圖創作出自己的作品不久,在我看來完整度還可以更好。不過,得說信義誠品不是太適合演出的場所,六樓展演廳與外面的餐廳並沒有完善的隔音設備區隔,往往在無聲時可以清楚聽見外頭傳來的吵雜人聲,干擾觀眾進入舞作情緒。而座位區也設置的過於擁擠,椅子排的太密,都很怕自己下盤過於穩重一移動就影響其他人,如果可以換個地方演出,或許會更好。

2013年7月2日 星期二

070213 《聽說桐島退社了》@國賓長春

圖片來源:http://ifilm.pixnet.net/blog/category/1546956

        晚上去國賓長春看《聽說桐島退社了》,看日本高中生之間說單純不單純、說複雜也還算青春的關係(相較之下我的高中生活好單純哪),生活圍繞著一個出鋒頭的風雲人物,每個人跟桐島有不同的連結和情結。

        片中展現出社團在不同人眼中的看法,努力的朝自己的理想/暫時的夢想邁進,因著不同的理由各自認真或是選擇退出、不參與,處於不同的階段(有人遲疑、有人不屑、有人看旁人而感到不捨)。

        宏樹最後的大哭有著一種深沈的無力,要做什麼都可以輕易上手的時候,選擇反倒成為關鍵,但是一旦錯過了(時間、機會),要追回也很難了。對比電影社的導演,那股不憂心未來、關注於當下喜好的篤定,生活圍繞著自己喜歡的事物而過,可以為了興趣跟社員一起努力嘗試拍片,就算畫質差、就算罕有人欣賞,但至少那是他們共有的興趣和想努力的方向。

        整部電影像一塊塊拼圖一般,透過不同學生的觀點去看待發生在同一天及往後的事,喜歡這樣的手法,因為很少有人是全知全能的,每個人在生活上或多或少就只能/只願意看清楚某些事情,特別是像這樣「主角缺席」的影片中,觀眾只能從旁人的觀感和經驗,堆砌出他所想像的故事和真相。對照電影的片段和想像,不管是真實發生的事或是腦海中的幻想,其實差別並沒有那麼大。

2013年6月28日 星期五

062813 《泡泡旅社》2013新點子舞展─楊維真@實驗劇場

圖片來源:http://www.ntch.edu.tw/program/show/2c9081383d8141c9013d821c2ab30043?lang=zh

        《泡泡旅社》讓我感動不已之處是最後5分鐘。

         簡介花了很多篇幅講述舞作從《小王子》出發,降落台灣的小王子如何在眾多其他文化刺激下找到自我。但是,邊看舞時邊想,究竟那些混合多元文化的情境何時會出現?開場的床墊是床、桌子和飛船,可惜了舞台後方的白樹,只有三太子在開場後不久在樹後站了一陣子。

        編舞家楊維真偏好懸絲偶的動作,讓舞者們隔空互動;從雙手開始如扭動的魚兒帶動手臂、身體,帶點氣力,刻意將可以連貫的肢體動作停拍、切割。

        氣氛迷茫、旋律不成調的中段,我出神了。

        到最後一段五位舞者敲打觀眾席的欄杆、踩地再進場後,芭蕾、街舞、武術的身體同場出現,三太子的舞步、騎馬舞、少 女時代等動作交錯出現,武術黑衣舞者開始在場內亂竄和扭動,白衣舞者在一旁不知所措,我突然感到掙扎、想要找出自我的意圖。最後,天空撒下閃亮的透明紙片,一束燈光打下,一開始罩著楊維真,漸漸的移走,只剩下一隻手在燈下。用手可以表示清醒嗎?我還是有點疑惑。

        看到後來,我開始思考起人類學如何可以提供不一樣的觀看角度,面對不同文化元素的並置和呈現,哪樣才不顯得片面和膚淺。舞作本身不完全能對應到創作企圖,畢竟抽象的肢體動作和旋律,很難讓人一開始就能被說服,這是一個小王子降落在台灣進而發展的故事。不過,看到受到不同訓練的身體即便是呈現類似的動作,還是有不同的味道,這點我倒蠻肯定現代舞的包容,但也在思考,怎樣的呈現能讓現代舞看起來不只是擷取其他舞蹈形式的片段,或者說,因為看到怎樣的動作,觀眾可以清楚的辨識出舞種,在看出不同的舞蹈身體後,還是能意會編舞家想要傳達的意念,切換和摘取之間,我想這支舞的後半段有打到點,但是就整齣舞作而言,還有賴觀眾多發揮自己的想像和連結了。

2013年5月9日 星期四

050913 《電腦的前世來生》新北市電影節@大遠百威秀


        下班稍晚去看了新北市電影節《電腦的前世來生/ Behind the Screen》,片中提到了三個議題:迦納採金礦、富士康代工和電子廢物的處理,以電腦的前世到來生貫穿。

        影片開始,實地走訪了採金礦的村子和礦工的情況,工時長又不安全的工作環境,讓礦工無法租比較大的房子;採礦造成的環境污染、農地剝奪及無止境的各種謊言,都讓當地人憤怒,會巫術的村長放話說他要把泥土和黃金都變不見,這種阿Q式的反抗透露出循正常管道卻無法得到回應的無力。

        第二段討論到電腦大廠品牌在生產製造過程中獲利最多,而這些獲利是從壓榨代工廠,代工廠透過人力仲介再壓榨勞工得來。如富士康一類的大廠在設廠時總是說會嘉惠多少當地勞工,但是因為工時長又無趣,實際上的工人多是短期移工,這些移工的聘僱由仲介出面,代工廠根本不需要負責。因為短期移工多,這樣的工廠往往無法組成有力的工會,捍衛勞工自身的權益,甚至是,積極參與工會的人往往會因此被解雇。

        最後一段我覺得最悲傷。片中提到各國產生的電子廢物,有許多是經過回收大廠後直接運送到迦納,在河岸堆放、焚燒,對當地處理垃圾的兒童青少年造成非常致命的危害。即便是全球有173個國家簽署了「巴塞爾公約」,還是可以看到壞掉的電視、冰箱和電腦被送到其他國家丟掉。迦納一位環保鬥士沈痛的說,許多第一世界的國家認為應該要把電腦送往第三世界國家以減少數位落差,但是運送來的二手電腦很多根本不能使用,只是變成需要被處理的垃圾,而焚燒這些垃圾所產生的環境污染和毒物,可能會使得在垃圾處理場附近成長的小孩有許多生長問題,甚至會因此罹患癌症而活不過20歲。

        看完只覺得,或許要消費者因此願意接受產品價格提昇是困難的,但是如果可以,即便以單一消費者的力量,無法直接施壓或影響到電子產品大廠或是回收場的處置,但可以做到的是,不要因為喜新厭舊就淘汰電子產品,願意去關注自己每天使用的電子產品,裡頭的零件、生產過程從何而來、經過何人之手。

2013年4月30日 星期二

043013 《東京家族》長春國賓


圖片來源:http://www.atmovies.com.tw/movie/ftja41796652/

3652。得了閒,晚上去看了《東京家族》。

平實的跟著老夫妻的腳步,從鄉下的島來到東京,搞不清楚自己所在的具體位置,兒子女兒又各自在忙各自的事,那些看似有成的孩子,反倒是忙的沒法照顧父母。從小被看不起的小兒子、在許多事情上都幫倒忙的,反而因為工作有彈性、會製作道具(而能爬上屋頂修理屋瓦),去福島當義工而認識溫柔的紀子。

老媽媽溫柔而滿足的度過她人生最後一小段時光,而老爸爸也在最後對紀子說出一模一樣的話,一種學會放下擔心、終於了悟過往價值觀差異而修正自己對小兒子的評價,無論如何都不要離開有親戚、有朋友的鄉下,知道孩子們必須面對狀況越來越不好的大環境,不願意造成孩子的困擾,選擇在鄉下度過餘生。

種種的紀錄都是平凡的家庭生活片段,巧妙的串起許多議題:工作符合父母期望與否(大兒子當醫生、小兒子當劇場人員)、對於未來的具體目標而努力(父母輩還能相信努力打拼就能得到受人尊敬的工作,對比國小的小兒子,很早就放棄所謂的目標,不過這點其實很值得討論,是因為社會環境因素所致,還是家庭教育影響?)、做生意開店的身不由己(開美髮店必須要集結社區的力量、參與祭典並籌劃某些同樂會形式的活動;當醫生的接到病人一通電話就被迫把家庭放在第二順位)、親子互動(其實兩個爸爸對小兒子的方式很像,都很兇;從小寵溺的女兒長大卻變了個樣),現實及時事(大陸觀光客變多,不禮貌的干擾別人;日本面臨經濟狀況;311地震),以及最重要的就是「價值觀」。

在這個時代已經不能用「努力向上就一定能有所回報」的心態來過活,但是抱持著一顆善良的心來對待周遭的人事物,那份出自內心的溫柔和體貼,或許是將禮貌儀式化的日本人自覺需要反思實踐的部分。

喜歡這部片不濫情的音樂和鋪陳,從探親、治喪看出一個家庭,甚至是整個大社會在數十年間的改變,環環相扣得很巧妙,也不乏讓人會心而笑的小地方,每個特別帶過的物品或是場景,都是有意讓畫面說故事,結束的不刻意、不煽情。當老爸爸對紀子說出跟老媽媽一樣的話時,便覺老爸爸在內斂不苟言笑的外表下,有著一顆一樣善良的心,如同老媽媽對小兒子說的:「他是一個很好的人。」然後害羞的抿嘴而笑。

2013年3月29日 星期五

032913 《春鬥2013 搞不定》雲門2@城市舞台

圖片來源:兩廳院售票網

        今年的雲門二春鬥有黃翊《無聲雨》、《光》,鄭宗龍的《一個藍色的地方》及布拉瑞揚的《搞不定》。維持一貫的傳統,在舞作開演前讓編舞家上台說說各自的作品,包括發想及編作的小故事。喜歡這樣的安排,雖說舞蹈本來就留有許多讓觀眾詮釋和想像的空間,但是可以知道編舞者的發想源頭,就像是得到一個更貼近作品及編舞家的觀看方式。

        黃翊的《無聲雨》是現代舞與手語、抽象與具象的對話,黃翊說他想要挑戰開場講話到舞蹈一氣呵成,也明說這轉換是不容易的。開場兩位舞者在舞台左後方,之後舞台前方呈現斜角三角形的燈光,不知是燈光昏暗還是音樂輕柔,總之沒有午睡的我著實賣力的逼自己縮短眼睛閉上的時間,對作品的印象稀薄的可以。

       來到《光》就好多了。黃翊說編作是在當兵站崗時,因為太無聊了,所以開始思考為何自己這麼愛跳舞,想到是從小媽媽帶他到舞廳跳舞時,那快樂的感覺,他很想透過這支舞來呈現。這支舞大剌剌的將燈光垂吊在半空中,限縮在舞台中央的空間,燈光的變化豐富,配上探戈的音樂,很討喜。一開始是慢舞,爾後速度加快,兩男舞者,兩男一女接手輪流舞,四組舞者到最後以雙人舞作結。燈光從白、黃、紅/藍、白到舞台全亮結束。

        這支舞中有許多華麗有技巧的探戈動作,女舞者多數時間是踮著腳尖的,符合探戈必須穿高跟鞋才能舞出某種姿態的慣例,配上有節奏高低起伏的音樂,follower做出許多leader引導的高難度動作。也讓我很好奇這些舞者是否為了這支舞而特別去學習探戈的身體語言,或是本身就已經會這些技巧難度高的動作,另外,雖然有男男片段的舞,試圖顛覆探戈男(leader)女(follower)雙人舞動的慣例,可惜這個片段並沒有太長,不過接續男男片段的兩男一女部分相當厲害,兩男輪流當leaders接手舞著,相當美妙。

        下半場鄭宗龍開場,《一個藍色的地方》是他在紐約某個鬱悶難喻的夜晚,在頂樓上觀察到天象的豁然開朗,他想為這個「藍」編一支舞。所謂的 blue hour 是黎明和黃昏,天色不是全亮也不是全暗的光,帶有某種特殊的質感,是攝影師喜歡捕捉的時刻。他說到每次演出總會邀請家人前來觀賞,結束後一起聊天討論,他的弟弟從來不加入討論,直到這支舞作。他放了片段跟弟弟分享,這次弟弟破天荒的說,他第一次看懂哥哥要表達的是什麼,他在睡不著覺時也會有這樣的 blue hour,在睡前想了很多很雜,但醒來卻什麼也沒有。

        喜歡這個作品,六位女舞者穿著連身裙,黑色無袖上衣和寬鬆的長襬。一開始只有舞者抖動呼吸的聲音,這個作品有許多半蹲身體抖動的肢體動作,配上全白的背景很像在紙上滾動的鋼珠,夾雜著情緒豐富的肢體,一邊陷入了對藍色時刻的聯想,感受到那種焦躁的難以言喻,渴望突破的躁動。在看這支作品時也發現,鄭宗龍已經跳脫了之前他所謂的「有機」肢體引導肢體的方式,只剩下部分的動作延續慣有的概念,即便是受限想要掙脫,也已經不像《牆》一般的灰暗和侷限。

      布拉瑞揚的《搞不定》是一個很難評斷的作品,起源於2011年北藝大的公演《Uncertain Waiting》,林懷民希望布拉在雲二的春鬥上也來舞一段,於是他與舞者們從去年3月開始工作到現在,連他也不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麼事。舞作開始由每位舞者的自我介紹開始,有人說的多、有人簡短,發現雲二中有來自新加坡、菲律賓和香港的舞者。我會說這支舞很即興也很解構,由布拉瑞揚隨機發號施令,要求舞者跟著賦格的音樂從暖身開始、變化不同的動作,有時獨舞、有時必須跟其他舞者發生關係,甚至到最後脫到所有的衣物,裸身遮住重點部位在舞台上行走,還有請卑南歌手桑布伊上台清唱一段,上台在眾男舞者間配合即興舞一段。不只舞者要聽從布拉瑞揚的指示,連燈光、音控都會被 cue 到,變換燈光明暗和音樂大小。

        看舞的時候一直在想他們想要搞什麼,腦中充斥著許多疑問,像是把排練室搬到舞台上一般,為什麼要指揮舞者這樣做那樣動?為什麼要讓舞者脫去衣物?為什麼有些舞者得到的獨舞時間比較長?等等諸多的疑問。出場後想到一件事,這是不是在挑戰觀眾既有的觀舞習慣,舞作不一定是事先排好、每個動作都固定練上好幾回,工工整整的呈現在觀眾面前,如果是即興中的即興,不只是舞者即興,連編舞家在臺下發號施令也是即興,那最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不過,說即興也不完全是來亂的,還是有一些固定的橋段和發想主題,在大綱之下自由發揮,是個有趣的命題方式。可惜這舞看來還是有些取巧,雖說讓年輕舞者有展現自我的機會,但除了某些令人發笑的片段,讓人印象深刻的片段著實不多,有點可惜。

2013年3月24日 星期日

032413 《瞬間的永恆-普立茲新聞攝影獎七十年大展》@華山1914文創園區中四B館


         一幅幅數位輸出掛在牆上,以年度區分,一旁掛著說明看板,標記著照片的出處,記者名字、報紙名稱、照片內容、拍照當下的情況和心情,部分載明該名記者日後的命運。  

         受黃菲碧之邀一同去看了普立玆(雖然我早就買好了團購優惠票,但其實根本沒時間去看阿),看展最自由的方式莫過於跟友人相約,但可以各自決定瀏覽和停頓的時間,會後一起吃飯聊天兼談看展的想法。

         普立玆新聞攝影透露出美國各個時期的關注的焦點,也揭露了美國的歷史觀和世界觀,美國的種族問題、政治醜聞和槍案、境外的戰爭(太平洋戰爭、越戰、中東戰火)、饑荒(非洲)和水災,七十年來的攝影,沒幾張是傳達天災人禍以外的訊息,彷彿值得記憶的歷史只有令人悲傷的事件,幾張點綴其中的「溫馨」或「歡愉」宛如曇花一現(警官低頭和小男孩說話、非洲奧運選手獲獎狂喜)。
  
        這種希望藉由痛苦悲傷的照片喚起人性或是人們注意力的作法,真的不是「數大便是美」,一張張驚駭無助荒涼,是否真能讓觀者有所領悟,進而反省了解這些事件帶來的啟示,我是懷疑的。

        但這展還是值得看的,畢竟要不是這些得獎作品,我還真不知我現在對世界的了解是如此狹小。而且作品的說明顯然有要向攝影記者致敬之意,詳細的描述作者是為何跟著到達戰地和他國,在他們的職業生涯中,總共隨軍隊、救難對等冒險患難幾回,看到某些記者來回數次,最後不幸遇難,或是最極端的例子,那名拍攝禿鷹和將死亡的非洲小女孩的記者,最後受不了外界批評和質疑不救援的聲浪,終於在數年後自殺。為了記錄所謂的「真實」付出的代價真的很高。

        在看照片的時候也會想到,鏡框外的全貌長成什麼樣子,所有的記者不論再怎樣聲稱忠實記錄,一定帶有主觀,拍出揀選過、能傳達某些寓意的照片,畢竟攝影還是跟個人主觀的美學評價有關,更甭提這些帶有某些戲劇效果的得獎作品,更值得讓人深思。

2013年3月10日 星期日

031013 《賈寶玉 Awakening》非常林奕華@大東文化藝術中心

圖片來源:http://www.artsticket.com.tw/CKSCC2005/Product/Product00/ProductsDetailsPage.aspx?ProductId=oK4bYlG1GfxCMqVC5vxpzw

        短時間內看了兩場「非常林奕華」的戲,私心喜歡《賈寶玉 Awakening》勝過《三國 What is Success?》,該說是現階段的生活中,覺醒比成功來的關鍵要緊,雖然覺醒在這戲中只透過開頭仙境裡,寶玉遺忘了塵世生活,而想再回到凡間走一遭,到最後寶玉終於了解,預知未來卻無力改變,但有機會好好說一聲謝謝和再見,更有勇氣面對悲劇大融合的人生,這一整個過程的覺醒才是最重要的。

        正式開演前就已經開始播放孩子們在公園嬉鬧的笑聲,跟我一起看戲的小菲還一直以為是隔音不好,旁邊真的有小孩在玩樂(XDD),眾金釵們藉由鬼抓人遊戲,以重點倒敘法回溯寶玉在賈府的一生。然後,舞台後方的大門打開,在白茫茫的飄雪中,寶玉走出,戲正式開始。

        一開始恢復寶玉前世記憶的是諸多感官的物品,從一杯貴妃茶、冷香、石枕(還取巧的幫HOCC出櫃 XD)等物品,透過五感喚起寶玉對眾金釵的記憶。很喜歡這個設計,人對於他人的記憶,往往也是憑藉著香味、聲音和某些共同的回憶場景等。每樣東西說起來都是無價的,但是若是硬要定價,那十年的青春該怎麼算呢?(媽阿,打到這段,我都要開始感嘆起我花在某人身上十年的青春了。

        裡面最喜歡的幾個場景是「讀西廂」、「解花籤」和「告別繁華」,「讀西廂」以寶釵替寶玉選書的考量開始,穿插調皮的湘雲亂入、怒罵黛玉和自我情緒的表白。寶釵始終是以大局為重的,從選書這一件小事就知道她一直是最適合賈府的媳婦,顧全大局又小心不招惹人;而湘雲就是個小妹妹,因為被家人拋棄(父母雙亡)而遷怒黛玉愛板著臉,其實對別人生氣的點和怒罵出來的話,往往是自己的弱點和不想面對的傷心,只能藉由遷怒來抒發。

        「解花籤」美麗的地方是眾金釵穿著各色的雪紡紗花裙,透過花籤的解析預知眾金釵未來的命運,而惜情的寶玉不願太早點破眾金釵悲情的下場,盡撿些無關痛養、正面的話來應答,像是人都會死、寶釵會有一個兒子等等,眾金釵一陣嬉鬧好奇,除了點出各自的命運之外,也對照了黛玉/寶釵(我忘了哪一個)之後說的,不是每個聚在一起的人笑就代表開心/快樂,很多時候在這種場面下只能佯裝,或是貪得一陣歡樂,然後下場後各自傷神垂淚到天明。那嬉鬧著揮著裙擺,映照著繁花的多姿,好美。

       「掉包計」中有個有趣的設定,寶玉因為知道前世被騙,以為這次的新娘一樣被掉包、疑是寶釵便對她很壞心,沒想到掀開來卻是黛玉,卻好言相勸黛玉說,這輩子一定要有不完美的結局、還完眼淚,黛玉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回到天上去,他們之後才能再相見相守。(眾金釵穿著湛藍風衣窄裙,兩兩並排走在身著白裙的黛玉後面,像極了送葬的隊伍)黛玉被說服了離去,換上寶釵,寶玉向她道歉她得是替代品,憐憫寶釵一直活在別人的控制中,沒有真正的自由。但整個賈府的人,誰又不是這大架構下的一顆顆不由自主的棋子,連賈政打兒子也只是因為不得不如此做戲,擔心整個賈府因為棋官送巾而得罪王爺,可能落的慘澹下場。

       驚喜於「告別繁華」中的「癡情司」是粵語版!!!!!!(上半場結束時,還跟小菲說我想到香港看粵語版,因為很多歌詞的意境不是改成中文就有辦法準確轉譯、猶有韻味的,沒想到下半場這巧妙的安排,讓我瞬間落淚了。)紫鵑控訴整個賈府所有人的心力都在寶玉大婚上,沒有人憐惜黛玉。黛玉在死前想把這一生寫給寶玉的詩篇通通毀掉,一個個黛玉/紫鵑坐在舞台四處,翻讀著曾經深情不已的詩句,痛心的撕毀,配上粵語版的「癡情司」,到最後一句「遲一點 天上見」,寶玉在左舞台前側看著右上舞台,像是說好了我們待會見一般,就覺得這句詞寫的真好!即便是感嘆這繁華落盡緣起緣滅的一遭,仍是有機會再相見。

        最不滿意的大概是最後一幕的處理,「回歸」在寶玉好好的跟父母、寶釵、眾姊妹道別致歉後,居然來著凱旋而歸的大教條,真令人傻演,雖然我知道導演/編劇想傳達的是,寶玉重走了這一回,學到要以勇氣面對一切,但也不是以這種宣告式的方法呈現阿!?!怎麼突然變成教條劇了!?

        另一個不滿的是,這次的投影設計真的也太陽春了(三國有好一點),花束排成「青春」兩字,一朵朵花綻放、變成枯枝,然後落下,還有下半場開始遍滿螢幕的旋轉萬花筒,都令人不解,現代科技真的不能再被這樣莫名的使用下去了,好嗎?

        整體而言,戲雖長但不致於讓人不耐,引用原文部分篇幅內文卻不過分冗長,一如林奕華以往的戲,在戲中穿插一點他對時事或是事件的看法(像是小說和正史的異同)等等,留有些梗和小驚喜,四平八穩。

        最後,我要來發花痴了,做在1樓12排看何韻詩真的好爽好開心,阿菇真的很帥,披上孔雀裘時的黑襯衫、黑西裝褲的造型,真的真的好帥(我詞窮了),雖然她在呈現焦躁無助的肢體動作只有抖手(聲音也跟著抖了、氣力拿捏不是太準確,口齒又有點不清)仍稍嫌單一,有些片段也像是個人演唱會一樣,而聲音在眾金釵相比之下又不是特別突出、很容易被其他更有聲音特色的演員蓋掉(這點在下半場快結束時尤其明顯),但是,她真的很有舞台魅力。

        很喜歡何韻詩在節目單說的一段話:

        「『重遊』,是一種虛構,真的就只能在戲劇中才能被安排如此發生;但像我們戲中的賈寶玉,面對自己以往的過失,卻是每個人都必須要去承擔的一種生命附屬品。這些在年少無知中犯上的錯誤,都沒有被平反上訴的可能性,統統被刻進人生記錄裡去。看著台上的主人公,走著以前走過的路,束手無策地看著自己的無知,親自把每一個已經離開過自己的人再次從生命中剔除,這對台下的觀眾來說,不是一面鏡子嗎?我們有誰沒有那麼曾經的天真地相信自己的與別不同,然後絕對的放棄過自己?有誰沒有曾經因為生命莫名的脆弱,大聲向天質問一句『為什麼!』?誰沒有害怕過面對成長,誰不曾討厭現實的殘酷?誰沒有曾經以為自己可以改變世界,結果卻差點被世界徹底改變?」

       「世界需要藝術,因為藝術提醒世人一些生活的最基本,為每個被軟弱和無助侵佔的凡人提供片刻撫慰。」

       面對成長和覺醒,我們都需要更多的陪伴和勇氣,好好的走下去。

       何韻詩「癡情司」粵語版:http://www.youtube.com/watch?v=C9E14FWilvw

       我試著說服自己不要帶著偽裝的理性來看待眼前的這一幕戲,不要帶著評斷比較和對照,就是一個很喜歡這首歌、這個意境的戲迷,然後好好的品嚐、默默的落淚,感受這明明是帶著希望的心碎。

2013年2月23日 星期六

022313 《流浪者之歌》魯斯塔維合唱團&雲門舞集@戲劇院

圖片來源:http://www.ntch.edu.tw/program/show/2c9081373a6633c1013a67bf3dc30022?lang=zh

        兩年內再遇《流浪者之歌》,有別於前次的昏迷,這次算是盡可能的打起精神細細品味,令我感動的點仍然相同,但這次看到了一些新的發現,可說是映照到現在的生活。

        這次的《流浪者之歌》最大的不同、也是最享受的部分就是魯斯塔維合唱團的現場獻唱,再我看來戲劇院一直有音響效果不是非常好的狀況,現場演唱提供了更好的視聽效果,不過,這也讓我看的很分心,不自覺得會把眼神飄往那群身穿黑色傳統 服飾、腰上佩劍的喬治亞人身上。

        順著演後座談一位觀眾的發言,94年《流浪者之歌》之前的作品是93年的《九歌》,兩者在舞蹈上有著相似延續之觸,林老師自己也坦承,雖然每次都想做一些不同的東西,但是身體感、精神是會自己延續的。因此當林靜君出來時,我一直想到《九歌》中的女巫,在大家拿葉子槌打自己的身體,像是苦行似的,也讓我想到集體儀式的片段。

        不若《九歌》有清楚的神話/遠古傳說的對應角色,《流浪者》裡面有著的是祭典、禱告、跋涉(苦行),以「人」、身體和抽象的寄託為中心。以及最重要的聖河「恆河」。舞作中用的數量最多的道具就是三噸半的黃金稻榖、掛有鈴鐺的樹枝以及火盆。配上合宜的燈光設計,映出金黃色稻榖可以有個荒蕪和豐盛。特別是最後一幕稻榖從天落下,嘩的一聲,蘇菲式旋轉及歡愉的向上揮灑稻米,帶給人難以言喻的震撼和感動。

        開頭,在蜿蜒的聖河過生活的人們,扭動著身體、受盡磨難的撲倒在稻榖丘上(我都要覺得第一排的人在此時泰半被稻榖攻擊)。中段,特別注意到其中一幕兩對舞者,男舞者將女舞者扛在肩上,基本的支點只有(女)一條腿和(男)一隻手臂的環扣,緩緩的前行,像是在人生的某些片段中,人是需要依靠他人的襯托和扶持,或是需要去襯托他人才有辦法努力前行的縮影。

        另外,在舞台右側站立了70分鐘的僧侶,對應著舞台上受苦、祈求、歡愉的人們,訴說著變與不變、常與不常,既簡單又深刻的道理。舞台無聲時,仍可以聽到從天而降的稻榖刷刷刷的打在僧侶身上,靜定的看著這一切緣起緣滅。

        從林老師和說著俄文和喬治亞文的合唱團藝術總監安佐先生和藹有禮的問答中得知,這支舞是先編完才找音樂,沒想到一段段的舞作和樂曲的搭配是如此湊巧的合適,只需要些微的修改即可。而現場搭配起來,合唱團團員必須配合舞作的進行定速,無法依照當時的心情或快或慢,且必須站立將近90分鐘不休息,相當令人敬佩。來自各個地方的民歌,雖然是採自一個地區、一個民族的精髓,但是卻有著普世的渲染力,可以令世界各地的觀眾感動落淚。

        很認同林老師講的一段話,大意是,很多人會問雲門為什麼一直重演舊作,而林老師說,因為有人沒看過想看、有人看過還是想回味,表演藝術不像書本一樣,出版之後可以輕易地在人群中流傳開來,而表演藝術的觀賞經驗在幕落後就只存在每位觀眾的心裡,無法複製,如果一個演出可以一演再演,成為一個地方人群的共同記憶和符號,那麼一個社會的美學才有可能形成。

        得誠實的說,最近的心情有點浮躁,看著最後畫圓時,心裡邊想著,阿,燈光下的圓圈真美,同時也想著,它到底要畫幾圈才會結束呢?